初戀無限次 第二章 - 兩地分隔

第二章 - 兩地分隔
"愛情，只是某個時間，某個選擇而已。"


第二章 - 兩地分隔


廳內的電視機正播放著一班你完全沒法子喚得出名字的歌手在叫囂著的片段。

大致卻一個人躺在浴缸內，頭戴浴帽，仍在看舊照片。

其中一張是琪琪在巴黎鐵塔下照的，手上拿著大致的照片…………

中五的暑假，琪琪告訴少年大致她全家要往歐洲旅遊三個星期。

「那麼我們豈不是三星期不能見面？」少年大致非常捨不得。

「你估你阿爸會不會給錢你跟我們一同去？」琪琪努力地想辦法。

「我阿爸早年行船，已去遍世界各地所有地方，他說如果我想知什麼，問他就可以了。」

「那麼--」琪琪有點失望。

「妳可以把我相片一同帶去，在巴黎、羅馬、倫敦的名勝都跟我的照片合照，讓歐洲都有我的樣子出現。」

於是，少年大致在學生相中選出拍得他最英俊的照片交給琪琪帶去歐洲。

從琪琪離開那日起，少年大致在家無論吃喝玩樂都守在電話機旁。

終於，有一天當少年大致洗澡的時候，妹妹平平在廁所門外大嚷。

「大哥，琪琪姐姐長途電話呀！」

少年大致半裸衝出浴室，拿著電話筒感激得涕淚與肥皂泡沫交流著。

「大致呀，我現在在巴黎呀！」

「喂，喂，妳的聲音好像遲了一點似的。」

「是長途電話嘛，你有沒有Miss我呀？」

「沒有，也可以，我每晚也可以睡得著。」

平平故意在電話旁邊大聲叫道，「他騙人的！」

「大致，你想要些什麼？」

「妳不用記掛著我了，玩開心點吧！長途電話費很貴呢！收線吧！」

才掛上電話，平平便趨上前彎低腰問少年大致，「大哥，你為什麼眼紅紅的？」

「沒什麼，肥皂泡入眼罷了。」

「你好醜樣呀，簡直一代怨男！」平平指著少年大致恥笑道。

琪琪從歐洲回來，送了一個空玻璃樽子給大致。

「快呼吸吧！這是巴黎的空氣！」琪琪興奮地說道。

少年大致深呼吸一下，以專家口氣說，「果然較為乾燥，但文化氣息不錯。」

「還有，這個塘瓷巴黎鐵塔模型也是送你的。」

你少年大致在鐵塔底下瞥見有 made in Hong Kong 的字樣。

這個鐵塔一直陪伴著大致很多年，直到跟前度女朋友一次吵架時--

她在大致房內亂擲東西，把鐵塔頂部捽斷。

大致趕忙起斷了的鐵塔，憤怒地盯著他的上一度女友。

她竟然怯生生的問，「這是你去世親人的遺物嗎？」

大致當晚便和那把鐵塔捽成兩截的女友一刀兩斷。

分手當晚，大致半夜仍亮起燈，欲用萬能膠把鐵塔重新駁回。

後來，大致終於放棄了重新駁回鐵塔的想法。他想，琪琪說不定正在別人懷抱裏幸福地戀愛著，說不定就在今天結婚，鐵塔的毀壞，也許是種徵兆，告訴他一切早已經完結。

大致的浴缸旁邊，放著截成兩段的巴黎鐵塔。


大致一邊棒著半加侖的雪榚在吃，一邊看著一大疊放在鞋盒的舊信。

大致覺得他和琪琪根本從未分過手。

世事往往總是出意表，平時本著家訓一切「大致 OK」的少年大致，會考竟然有一優三良，但琪琪便慘了，她的成績連校長都大失所望，除了兩科良之外，其他科目只是剛剛合格。

麥當奴內，少年大致捧著大包薯條，漢堡包，奶昔來到琪琪面前。

「看，大薯條，還有，你最喜歡的士多啤梨 Milkshake！」少年大致哄道。

琪琪垂下頭啜著汽水，悶悶不樂。

「我會考成績這樣差，Daddy 要我去美國讀書。」

少年大致大驚，「美國？！好遠呀！那裏的人天天說英文的！食薯條啦，趁熱呀！」少年大致塞一大把薯條進口，鎮定自己神經。

琪琪對桌上的薯條動也不動。

「我可能真的要去。」

「妳 Daddy 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上次他也說跟妳媽咪離婚啦！」少年大致故作輕鬆。

「但今次不是說笑呀！」

「妳有沒有想過，妳一個弱小的單身女子去到那麼人也不認識，如何照顧自己呀？」

「所以 Daddy 申請了全家移民美國。」

少年大致整個人嚇得跳起來，「啊！那麼……即是說我以後便不能再到妳家裏玩囉？」

「一年一兩次也許可以的，如果你儲夠錢買機票的話。」

「做飛機可能會好一點，若我做 DHL，走美國那條線也許還多些機會。」少年大致亂扯一通，終於，忍不住說「琪琪，老實說，我很難接受。」

「我也是。希望 Daddy 再考慮清楚。」琪琪幽幽地說。

少年大致那時才知道，電視雖然每天播很多美國新聞，原來美國是很遠很遠的，坐飛機要十多小時，並且不包括飛機誤點在內。

事實是很殘酷的，少年大致終於要跟琪琪長期分開。

在琪琪離港前的最後一夜，少年大致到琪琪家吃飯。

琪琪的 Daddy 很客氣地在房門外對少年大致說：「琪琪明天大清早便上飛機，你倆好好談談吧。」

琪琪的 Daddy 輕輕關上門。

琪琪床上舖滿衣服，默默地將一件件東西放進行李箱。

「給妳。」

少年大致遞上一隻女裝手錶。

琪琪接過。

「不是天長地久，是曾經擁有。代理商只保用一年，若壞了要寄香港修理。」

「多謝。」

「它代表時間，上鍊後便可行，它代表永恆，若果沒有壞的話。」少年大致向琪琪解釋手錶的含意。

「將來我會在一起嗎？」

「琪琪，不用太執著。」

琪琪撲上前擁著少年大致，低聲說：「大致，今晚我可以給你--」

「大致，這是最好的承諾！」

少年大致推開琪琪，認真地搖頭，「將來遇到喜歡的人，留給他最好的。」

「你不怕--」

少年大致安慰道：「我阿媽說過，如果註定是你的，始終屬於你的。」

「你阿媽一定得到很多！」琪琪感激地上前在少年大致唇上印上輕輕一吻。

大致想不到他虛偽的大方，竟做成長久的遺憾。

離別在即，兩人又是發育健全戀愛中的男女，難免會很衝動，坦白說，當時他實在是很希望可以得到琪琪。

少年大致在這樣的情形下便和琪琪分開了。

他們的通訊在頭兩年沒有問題，但在不知不覺間疏落了。由初時的每日一封，至每星期兩封，到後來兩星期一封，最後很久也不見一封。

直至有一天，大致發現個多月沒有回給她，寄她一封，之後是半年才有回信，再之後只有聖誕咭，情人節咭，到後來只是偶然有。

也忘記是什麼時開始，是誰先沒有寄咭給誰。總之大致和琪琪從來沒有正式地分手，只是任由時間一分一秒無形中沖走了這段千篇一律的初戀。

這段初戀之後，大致到大學三年級才再談戀愛。

他記得有一天跟大學的女朋友街上閒逛，也不知是她走前，還是大致走後，二人在街上走散了，失散之後，大致在街上一個人繼續走，發覺也沒有什麼不妥，便沒有再找她了，而那大學女朋友亦沒有再找大致，一切如往常一樣。

大致認為有一天他也許會在街上再重遇也說不定。


大致換了一套西瓜圖案的睡衣臥在床上，看著一幅他和琪琪兩人攝於旅行時照片，琪琪親暱地把頭放在他膊上。

大致從來沒想過這個平安夜會收到初戀女朋友留在電話機的口訊，一段一段的，說回十年前大部份男人都會說但卻不準備負責任的承諾。

「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沒有人照顧妳，妳隨時返回我身邊，我一會照顧妳的！」

「十年之後，萬一她真的要我履行這諾言，我--能否做得到呢？」

平安夜晚，大致因為初戀女朋友留下的口訊，竟牽起很多多他和琪琪的往事，甚至是一個難以實踐的諾言。

於是，聖誕節早上，大致 Call 他的保險經紀 Simon Lam 出來。

Simon Lam？！沒錯，他正是大致那個初戀的情敵 Simon Lam 。

大約在九個月前個星期天，大致正在太古廣場找 Sarah 喜愛的名牌 Counter 準備買禮物給她的時候，竟在大堂舉辦的嬰兒爬行比賽中與舊情敵狹路相逢。

他是一個穿著 Polo 恤，西褲，手推 BB 的中年男人。

「你？Simon Lam！」大致差不多認不出來。

「大致？你好，這是我的 BB，這是我太太。」

大致打量 Simon 身後的妻子，是一個典型的家庭主婦。

大致實在難以相信那個彈古典結他俊朗的Simon，怎麼會變成一個保險經紀，他的音樂細胞去了那裏？

大致記得他和琪琪拍拖初期，Simon 仍不肯服輸--


偌大的學校禮堂，傳來一陣旋律的優美的琴聲。

Simon 一個人在台上鋼琴，台下只得琪琪一個聽眾。

Simon 彈奏完畢，便站起身來對琪琪說：「這是我為妳而作的一首歌。」

琪琪感激地向 Simon 微笑。

籃球場上，少年大致在做球証，琪琪氣沖沖的跑來。

「常大致！」琪琪喚道。

少年大致趕忙越過球員，向著目標物琪琪跑過去。

琪琪忽熬正色地道：「答應我，來別輸給 Simon！」

少年大玫摸不著頭腦，「那方面？」

「任何一方面！」琪琪充滿期望的眼神看著少年大致。

「入球了！」

「不，犯規！」

「球証死了去那裏！！」

球員正鼓噪著，少年大玫唯唯諾諾的應了琪琪，又跑回場中，也不把琪琪的說話放在心上。

另一件令大致想不到的是 Simon 竟然要了一個隨便在街上都可以找到一百幾十個的女人。大致要牢牢的記下她的特徵，第二次見面才不會認錯。

「大致，是否昨晚平安夜領悟人生其實不平安，所以找我買保險呀？」Simon 第一句習慣以保險作開場白。

「先吃早餐再說吧，waiter 己像枝電燈柱般站在後面！」

「哦，是，」Simon 對侍應說：「一杯橙汁。」

「還有呢？」侍應問道。

「那麼加多一杯西柚汁。」

「還有其他東西要嗎？」

「那再加多杯西瓜汁。」

「要不要多杯雜果汁呢？」侍應殷勤地問。

Simon 窒道，「你想我表演肚瀉給你看嗎？」

「不用了，多謝。」侍應不好意思地退下。

大致問道：「大清早飲那麼多冰冷的東西呀？」

Simon 搖搖頭苦笑道：「我老婆說我開始有肚腩，才二十多歲便有肚腩又真的是過份一點;你那麼早約我出來究竟什麼事？！」

「琪琪昨晚打電話給我。」大致苦惱地說。

「琪琪？！何琪琪還是林琪琪？」Simon 搔著頭。

「葉欣琪呀！我是你情敵，你忘記了嗎？」大致尖叫道。

「哦，我記起。不過我結婚的時候我老婆已給我洗腦。不准我記起以前的女朋友。」

大致追問：「你是不是以前的事全忘記了？」

Simon 敷衍道：「你說出來我自然會記起的。琪琪跟你說些什麼？」

大致正想開口，侍應便捧來三杯果汁打斷大致說話。

「先生，橙汁、西柚汁同西瓜汁。」

「其實沒有什麼，她只不過昨晚留了一個口訊在我的電話錄音機內，說我答應過她要照顧她，跟著還哭起來。」大敘述整件事時心還有點亂，嘴唇也微微顫料。

「有沒有覆電話給她？」

「事隔那麼多年，我哪有她電話，你覺得我應該怎樣呀？」大致有點六神無主。

Simon 喝一口橙汁，輕描淡寫地說：「不怕，女人有時感性起來，又或者一下子情緒低落，便會從舊電話簿中四出打電話給人傾吐的了，我老婆呀，有次竟打電話給她幼稚園的老師！」

「你猜，琪琪她--會會想返回我身邊？」大致吞吞吐吐的說。

「來，大致，我告訴你，」Simon 以一派情場殺手過來人的身份分析道：「女人這種動物是生活在現的，亦即是說永遠是 Present Tense。眼中只是現任的男朋友，以前拍過拖的，在分手之後，便會非常決絕，永不回頭。」

Simon 飲完橙汁之後，又繼續拿起西柚汁，「但男人便不同了，我跟你一樣，雖然心多，但念舊。我們一輩子可以喜歡十多二十個女人，但我們都重視每一個承諾，怕她們有一天會回來找我們，那時就慘過華東水災;幸好，念舊的只是男人，不是女人。過往的感情，女人早已在分手那天變得煙消雲散。」

大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但琪琪找我做什麼呢？」

「一時感慨，並不是念舊。或是想重拾舊歡。」Simon 肯定的說。

「不是嘛？」大致大驚。

聽完 Simon 這個分析，竟然令大致更加不知所措。

「好了，大致，幫我買一份保險。」Simon 真接了當的說。

「那你先告訴我一件事。」

「什麼？」

「有沒有和琪琪親過咀？」

「還介意？」

「有抑或無？」大致追問。

「不做你生意。」Simon 喝罷最後一杯西瓜汁便拿起公事包站起來。

大玫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間會問這問題，只是在這一刻，他忽然很想知道。

而 Simon 竟然避而不答，就更令大致恨得心癢癢。

他們一起離開酒店 Coffee Shop。聖誕日早上的街頭反而很冷清，兩個男人站在街頭等過馬路。

Simon 忽然對旁邊的大致說道：「若果我們其中一人娶了琪琪會怎樣？」

大致看見 Simon 一臉感慨，不再是平日的油腔滑調，便直接問他：「你愛你太太嗎？」

「愛情，只是某個時間某種選擇而已。」

行人路上仍亮著紅燈。

Simon 照樣的走過去。

大致呆呆的看著他在對面馬路遠去。


大致正在他的辦公室埋頭苦幹。

大致的辦公室是一間僅可放進一張寫字桌，前面有一張椅子擺放著作Guest Chair。三四十呎的辦公室，用玻璃間著便算是經理室。

大致將一個 appointment 寫在桌頭的記事冊，才發現今天已經是二十九號了。

他舉頭遠眺玻璃外文件櫃與門窗邊的一線天空，想著這幾天以來，再沒有琪琪的消息。

大致正覺得可能正如 Simon 所說的女人一時意氣，卻竟惹起自己無限回憶。

電話響。

大致從夢中驚醒，慌忙拿起電話筒。

「是大致嗎？」

「誰呀？」

「Sarah 呀，認不出嗎？今冕有空見面嗎？」

「當然有！」大玫忙不迭答道。

大致接過邀約的電話後，便要撥連串電話推掉其他人的約會。

「阿康嗎？我今晚不是可能來，是可能不來。」

「阿媽，表姑姐生日，原本我會到一到，現在我看來不成了。……啊，不是表姑姐，是舅母麼？也一樣不成呀！」


晚上，赤柱海邊那典雅細緻的法國餐廳。

大致和 Sarah 坐在二樓平台露天的地方。

Sarah 身上披了大致的西裝褸，一陣寒風吹來，大致不禁牙關打震。

「你冷嗎？」Sarah 留意到大致明顯顫抖的身體。

大致深呼吸一下道：「點會，妳今晚約我出來--」

「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現在你再不是我四份一的男朋友，是三份一。」Sarah 理直氣壯地宣佈。

大致略帶喜悅的說「有8。3%的增長啊！為什麼？」

「我再不考慮 Thomas 了，原來是有太太的。」Sarah 直接地說。

「懊！？」

「他太太在加拿大坐移民監。平安夜那晚，在車上，他還想--」Sarah 略帶激動地說。


在積架跑車的車廂內，Thomas 正向 Sarah 侵犯。

「她要我什麼都答應妳！」Thomas 伸手進 Sarah 的裙子。

「和你太太離婚吧！」Sarah 斬釘截鐵的說。

Thomas 立時推開 Sarah，面色一沉，質問道：「你怎知我有太太！」

「現在才知，我習慣在男人意亂情迷時瞎猜亂問。」Sarah 失望地道。

Thomas 既羞且憤，拍一聲關上車門，將 Sarah 一個人留在車廂內。


「Thomas 終於在我面前承認了。」Sarah 嘆一口氣。
「為什麼今晚才告訴我？」大致憐惜地問道。

Sarah 對大致嫣然一笑，「別忘記你還有兩個對手。」

大致舉起酒杯向 Sarah，「我是不會氣餒的。」

回到家中，大致對著家中喃喃自語：「總算在九四年未到之前打倒了一個對手。」

大致正想攤在梳化舒一口氣，還未舒得一半，電話響起來。

大致有點緊張地拿起電話筒。

「喂--」

「請問常大致先生在嗎？」對方傳來一把陌生的聲音。

「Er -我是，你是誰呀？」

「我是航空公司職員，請你立即來機場。」

「收包裹是嗎？」

「如果是包裹，我們可以 Send 給你，但現在是你有位朋友等著你接。」對方很有禮貌解釋道。

「我哪位朋友？」

「葉欣琪小姐。」

大致簡直整個人跳起來，「她不能自己來嗎？」

「常先生，你來到便自然明的了。」

大致掛上電話之後，簡直是奪門而出，衝到街上，以第一時間跳上第一架在他身旁擦過的的士。

的士根本未完全停下，已向著機場方向風馳電掣般駛去。

大致口裏不停叫著的士司機開快一點，心裏卻不斷喚著：「琪琪，妳究竟發生了什事？」